【一八】喜欢上你时的心理活动

注目:

现代AU;小甜饼5k字一发完;

灵感来自陈绮贞《我喜欢上你时的心理活动》;

文中的“我”指二月红,一个好助攻。


——


(1)

 

这天早上,张启山趁我半梦半醒的时候出门了。

我迷迷糊糊地听见他拖拉杆箱的声音,蹑手蹑脚关门的声音,还有楼下越野车启动的声音。丫头在我怀里翻了个身,于是我把她搂得更紧。

 

我还记得前两天张启山来找我的时候,脸黑得可怕。他辞掉了律师事务所的工作,打包了一后备箱的行李,从上海出发一路自驾向西去大理,美其名曰发现自己。途径长沙的时候,想起还有我这么位旧友,于是提前一天打了电话。我买好口味虾,又拜托丫头拌了面,万事俱备,只待佛爷。

那顿饭吃得并不太愉快,大段大段的时间里,都是张启山在独白。我偶尔低头剥虾,偶尔抬头剥蒜,更多的时候我在应付张启山的抱怨,听他加班加点的辛苦与壮志难酬的愤懑。大学毕业之后,张启山只身东去,我和丫头成婚,刚开始的时候,还有些联系;再往后,张启山天天工作到深夜,周末都在饭局上掏出笔记本敲法律意见书,我们便也再无交集了。

我知道他的法律梦,所以我懂如今张启山主动放自己自由,他心里其实并不好受。我搜肠刮肚地想词儿给他解心宽,舌头打了几个结,憋出一句,“佛爷,你也该找个人了。”张启山筷子一丢,硬是把我那句“日子还是热热乎乎过得好”给噎了回去。

 

张启山嘴角沾着虾酱,显得严肃又滑稽,“老子他妈要不是因为喜欢男人,孩子都能管你叫叔叔了!”我无法反驳,心底升腾起一股难以名状的悲壮,于是我只能搪塞着夹了鸡腿给他,“吃吃吃,口水鸡,你最喜欢的。”

所以我说,不要试图跟张启山讲道理,他一定会先把我拉到逻辑混乱的阵营,再用他多年的律师经验打败我。

 

(2)

 

快中午的时候,我接到了张启山的电话。不知道是不是信号不好的缘故,张启山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低沉嘶哑,“喂,二月红,”我听到这个声音竟然莫名紧张起来,“有个小子伸着大拇指要搭我车,神神叨叨的,会不会是骗子啊。”其实背包客在路上搭车是家常便饭,以往张启山都是订好机票酒店到了还有地接,这次不走寻常路的他着实缺乏经验。

本着对朋友负责的原则,我先让张启山发了个微信定位给我。图片上的红箭头显示还有几公里就到张家界景区了,这段山路即使晴天都有些难走,更何况最近正是长沙的雨季。现在又不是旅行旺季,想那搭车小哥错过了张启山不知道还要再等多久。

于是,我也压低声音跟张启山说,“没事儿,先让人家上来吧,你套套话,没啥问题就带上吧。”说到一半儿又偷笑起来,“反正两个大男人,你又不吃亏的。”

 

说是这么说,我并不能完全放心张启山,尤其是张启山传过来他偷拍的小哥侧脸之后。“他叫齐桓。命理学硕士。搭车去大理毕业旅行的。”张启山一字一句地敲过来,看起来很平静。可我知道,搭车小哥齐桓五官精致,玳瑁眼镜衬着白皮肤显得文静又睿智。张启山喜欢的正是这一款。这样说来,其实我更应该担心齐桓。

于是我抿着嘴回给张启山,“办了办了办了。”

“乘客而已。”这样的秒回并不能令我开心,张启山的情商要是能有他智商和办案能力的一半儿,都不至于在昨天的餐桌上吃我家的虾丢我家的筷子。所以我说,张启山没对象这事儿跟性取向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3)

 

张启山在大学的时候曾经暗恋过一个男生。

说是暗恋,其实连人家正脸张启山都没见过,更别提姓甚名谁了。当时张启山正在准备司法考试,每天去图书馆上自习的心情比上坟还难过。就是在这样水深火热的环境里,张启山看见了棉质T恤熨帖、仰起头去够书架顶端的《辞海》的那位男生。张启山愣了几秒,脑中犯罪的构成要件和男孩清瘦的棱角拧成了一团浆糊,等到他再回过神的时候,那男生早就不见踪影了。

张启山凑过头来要跟我倾吐心声,正巧我在看译著版的《洛丽塔》,张启山便用指尖一字一字点书上的某一行,说刚才那个男生给他的感觉就是这样。我挥开他的手,满心都是没见着张启山暗恋对象的遗憾,“可拉倒吧,你知道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吗?”

 

后来张启山再也没见过那个男生。

但不妨碍张启山天天把他挂在嘴边。张启山给他取了个代号叫Q,理由是他名字的第二个字首字母也是Q,而那个男生就像是他生命里不可或缺的肋骨,有了才能完整。听见这话的时候,我震惊于恋爱能让一个满嘴“应然实然”法科呆子迅速成长为一代酸诗人,而当张启山第五千多回提起Q的时候,我已经接近崩溃边缘了。

“你说,Q喜不喜欢吃西瓜啊。”张启山在风扇下面抱着半个西瓜发白日梦,用小勺捣捣西瓜心,“他要是喜欢,这块最甜的留给他吃。”彼时我正好和丫头吵了一架,心情点炮就着,于是没头没尾地接了一句,“说不准人家不喜欢男人。”

 

我为此愧疚了许久。可张启山似乎早就忘了这茬,他还是日省Q君三千问,曰何日君再来、不知君何意、君是否安好。我磨得耳朵都要生茧子,再往后丫头实习,我们便搬出去同居,Q君的名字也就从我耳边绝迹了。

现在我想来,齐桓靠在副驾驶玻璃上的侧脸,像极了张启山口中描述的那位Q君。

所以我说,张启山就是假正经,他对齐桓肯定是有些好感的。

 

(4)

 

我的电话安静了几天,想必张启山和齐桓相游甚欢,而我作为一个有难联系无事退朝的兄弟,也乐得清闲。我偶尔刷刷张启山的朋友圈,看他一改往日转发“私募基金备案问答十三则”超链接的风格,接连上传笑出大白牙的自拍与他拍,从微表情来看,那日他在我家的忧郁已经一扫而光。我打心里为他高兴。

老话说得好,当着名山大川说出的我爱你,难道不比当着七大姑八大姨来的更加真诚吗。我作为张启山的老铁,愿意做他不记名的后盾,暗中观察他的细小快乐。可这人就是不禁念叨,一天傍晚,我收到了张启山的一条微信。

 

“我还是觉得他是骗子,他太多话了。”

我正吸溜着丫头拌的凉面带劲,于是含混不清地给他发语音过去,“他说啥了?”

“他先是跟我谈了谈人生,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什么的,总之就是开导我。”不知道张启山这是在哪儿,他身边有呼呼的风声,显得很辽阔。“你说,他是怎么知道我不开心的?”我白眼快翻到二楼去,张启山走得那会儿就差把“辞职人口,暴躁穷丑”的愤世嫉俗写在脸上了。于是我没答话,简要地敲过去三个字,“还有呢。”

“你说他搭车就搭车吧,干嘛要跟我说下一步的旅行计划啊?他后面去不去洱海跟我有啥关系?诶不过说起来,他说洱海有飞鱼诶!飞鱼不是在海里才有的吗,哈哈哈哈哈……”鉴于后面的十秒可能都是张启山的魔性笑声,我轻轻松开了播放键。我很想告诉张启山,当一个人说啥你都笑的时候,你就离日他不远了。可我终不愿越俎代庖,这事儿还得他慢慢发现。

 

这次谈话之后,张启山的朋友圈再次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他开始在照片的描述里说一些富含隐喻的话,比如“下一次旅行去布宜诺斯艾利斯吧,伊瓜苏瀑布真的那么好看吗”,比如“喜欢去哪啊,去青海和三亚,还是冰岛或希腊”,再比如“还是更爱沙漠吗”等等。活像个不遗余力推销旅行套餐的导游。张启山人酷颜好话不多,写起法律文书更是一把好手,可惜他写这样细腻的段子,缺少主语,我怎么品怎么不对味儿。

 

(5)

 

又过了几天,大概是张启山从我家离开的十天后,我突然被拉进了一个群聊,名字叫“算命的和他的朋友们”。

群聊里加上我一共只有三个人,一个是张启山,另一个看头像来说应该就是搭车小哥齐桓了。张启山在互相介绍了我们的身份之后,在群里说他俩已经到达云南境内,准备先去昆明再去丽江和大理,我点点头,发送了从网上下载的香格里拉攻略,告诉他们洱海边激情过后可以去洗涤一下心灵。一直一语不发的齐桓突然发了一个“期待地搓手手.jpg”,张启山冷冰冰地敲了一句,“兄弟你别跟二月红这个闷骚货学。二月红你再发个昆明的实时路况给我嘛。”

后来我才知道,张启山把我们拉群打的正是我做他们旅行支援的旗号,我切换着页面帮他们查看酒店和路况,运指如飞,感觉自己是个尽职尽责的辅助。

 

之后我怀揣着好奇心暗搓搓地加了齐桓的微信,在他通过好友请求的第一时间就点进了他的朋友圈。万万没想到,他的朋友圈背景正是我们学校的校徽。我心中浮现出了一个大胆的猜测,张启山这小子真有福气,这十万分之一的小概率事件都叫他给赶上了。

齐桓为人礼貌温和,虽然加了微信但是跟我话很少,基本是充当张启山跟我失联时的秘书工作。我们的对话简明扼要,放眼望去全是实时卫星云图和路况监测,没什么私人内容。我猜不出他和张启山相处时是怎样,而他的朋友圈也几乎空白,上一条还停留在上个月,他拍了一张马赛克过的机票,目的地是长沙,文字描述只有一个苹果自带的飞机表情。

 

没有定位,没有出发地,我甚至不知道齐桓是从哪儿飞来的。于是齐桓在我眼中显得愈发神秘。直到我们开启了一次语音通话。

 

(6)

 

那是一个清晨,电波所及的地方,都是炸雷和雨点打在玻璃上的声音。

张启山那边彻底被这场暴雨断了网,他开着流量心里滴着血地跟我通话,让我帮忙查一下往后几天的天气情况和是否出现山体滑坡等次生灾害,以决定后面的行程。我们没开视频,两个大老爷们并没什么值得看来看去的。眼前黑色的屏幕映出我睡眠不足的黑眼圈,于是我的听觉变得异常灵敏。

我听见齐桓低声跟张启山说,别老麻烦人二月红查了,这天气状况他早就算过了。这雨要绵绵无期地下一个多月,而远处有山体滑坡,本就经年无人通行的荒废公路现在彻底不能走了。齐桓的声音清甜软糯,他说,“喂,张启山,估计我们半年都走不成啦。”可不知为什么,我竟然从这句本该令人沮丧的话里听出了窃喜的语调。

接着我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似乎是有人从床上爬了起来,张启山挂在脖子上的耳机也随着床铺和被窝的抖动忽远忽近。我开始以为是张启山站起身来走动,却听见一个明显比刚才更远更微弱的声音,“你愿意留下吗张启山。”

 

幸好没开视频,不然我这一脸猥琐笑简直无处遁形。

 

(7)

 

那通语音的最后,我发了一些实时气象截图和官网的道路状况给张启山,这些资料显示道路状况畅通无阻,雨也会在第二天就停下。后面的十天半个月都是艳阳高照,从这个角度来说,齐桓的卦真是一点儿都不准。

可我又异常多余地发了一些大理店铺的转让信息和物业均价给张启山,我有一种直觉,我大概又要很久都跟张启山失联了。

 

(8)

 

事实证明我错了。

不知道从哪一天开始,张启山和齐桓的朋友圈风格开始高度统一。他们俩在大理盘了个小酒吧,每天晚上刷广告搞得夜生活极其丰富的样子。丫头看着眼馋,也想要去玩玩,所以我们订好了机票准备十一启程。

 

我跟丫头在机场候机的时候,收到了张启山发来的一段小视频。我点开,发现是齐桓仰着头伸手往许愿树上挂红绳,他棉布长衣长裤熨帖,侧脸清瘦。我当时脸上的笑容一定略带猥琐,尤其是当我看到张启山发来“是他。”这句话的时候。

 

但我没想到,张启山发来的下一句话竟然是:“他果然是个骗子。”

 

(9)

 

后来在洱海边的清吧,我揽着丫头,听到了这样一个故事。

故事讲的是一个大学男生暗恋学长,天天去图书馆假装找书,其实是在偷瞄认真复习的同系学长。而且他怂得可怕,总是在学长抬头发现他的前一秒溜走。后来该男得知学长去了上海的律所,而他继续留在学校读研,便辗转用小号关注了学长的微博,却没有勇气添加微信。直到他看见学长辞职,说要去大理发现自己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准备好了。

 

所以我说,哪有什么一见钟情,都他妈是久别重逢。齐桓一路盘算着张启山的行程,刻意制造偶遇,编假专业让自己显得神秘又仙风道骨。也就是张启山,还能相处了近一个月再识破再表白,那时候他们彼此怀揣着喜欢上对方的心理活动,彼此试探又棋逢对手,画面估计不会多好看。

我听完这个故事的时候,齐桓刚切好一只西瓜,他把大一些的西瓜盘摆在我和丫头的面前,却把小小的一碟递给张启山。“甜。”他说。我问张启山,以后不准备从事法律职业了吗?张启山微微一笑,当年那股骄傲劲儿此时又毫不遮掩地浮现在他的脸上,他扬扬手里的笔记本电脑,“我现在做法律顾问。我的第一个客户就是这家酒吧。”

 

所以我说,在哪儿加班都不如在家加班,给谁打工都不如给老婆打工。我这样想着,用牙签扎起一块西瓜,给身边的丫头递了过去。


FIN.


——


对没错,律所加班且等吃饭的时候敲电脑的是我。

希望这个甜甜的小故事让你们觉得轻松又愉快。

强力推荐《我喜欢上你时的心理活动》,非常真诚可爱。


你喜欢去哪

青海或三亚 冰岛或希腊

南美不去吗 沙漠你爱吗

我问太多了


走啊,去旅行,去浪啊,去爱啊。

感恩阅读,欢迎捉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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