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昀正】Monica

注目:糖酥rps,部分脑洞来自 @蓬蓬的大黄梳和发套及头上的一切 的点梗(感恩),正剧向,6K字,一发完


——


他恍然想起,那天的温度也像现在一样热吧。

 

……

 

天一如往常半阴不晴。

 

他卷起裤腿,面朝大海赤脚站在沙滩上,上衣也挽在胳膊上。他很瘦,矗立着就像远处渔女的雕塑。浪花追到他脚边又退下去,身后有赤裸的孩子尖叫着跑过去,女人扬起的纱裙角擦过他的小腿,男人湿漉漉的游泳圈蹭过他的手臂,可他还是就这样静默地立着。

高考之后,他坐大巴车一路从中山到珠海,跟妈妈说是和同学毕业旅行,实则只有他一个人。他把这次出走定义为一场逃离,或是一场开始。

 

他站了很久,久到小腿肚子微微酸痛,便索性在远离涨潮的位置坐下来。

旁边有一个留着爆炸发型的男孩。男孩衣着时尚,在当时的同龄人中显得鹤立鸡群。

他忽然很想找他搭话,这很反常。校园里,他虽是“风云人物”,但他一度认为这对于并不合群的他是一种嘲讽,而不是表扬——即使他在晚会上尽情歌舞,衬衣扣子桀骜地只系两颗,也不能代表他是个温和而健谈的人。

对于自己的魅力,他既怀疑又坦然。无所谓。他常常这样想。

 

周遭都是喧闹的人群和海,细碎的声音随着午后的温度一起蒸腾发酵。只有这里是安静的,这让他感到安心。“你好,我是毛毛。”他顿了顿,太久没讲话,声音有些沙哑。他清清嗓子,“你一个人来的吗?”

爆炸头男孩扭过头来,他能在男孩的眼神里找到相似的东西。

“我叫张若昀。喏,我爸在那儿。”男孩挑挑眉毛,他沿着男孩扬起的下巴的方向果然看到了一个戴着墨镜的男人。

 

“我……我是个机车手。”就像是网聊的人们总是躲在屏幕后面粉饰自己的真实身份,他胡乱地给自己编排了一个理想职业。年轻甚至幼稚的脸与这句话格格不入,但张若昀只是郑重其事地点点头。

“哦,我是个诗人。”

 

对话就此戛然而止,两人的背影在午后偶然从云层中漏出的光线里像山峦一样。

男孩身体坐直了一些,似乎又要说点什么。

“嘿,哥们儿,我可不是什么好人。”他眼睛直视前方,努力做出一副冷峻决绝的表情。男孩侧侧头然后吃吃地笑了。“没事儿,我也是坏人。”巅峰选手的对决往往在电光火石之间,没有硝烟也没有大打出手,他们便握手言和,英豪才俊惺惺相惜。

然后,他们勾肩搭背地站起来去海滨浴场边儿上的小卖部买罐装汽水喝。

 

他们举杯共饮,眉目间有尽力装出的沧桑感。

在这个瞬间里,他们觉得对方就是最懂自己的人。他们同样有点儿孤僻,不想遵守规则,妄图用踢碎刚推起的沙山的气势挑战规则。他们心里有绽放的花和烈酒,大人不会懂自己,花痴的女孩儿也不会懂自己,而只有这一刻他们可以听到彼此的心跳,也能倾听彼此的心声。

 

“毛毛,你的梦想是什么?”张若昀仰头,饮料顺着他的嘴角沿着好看的弧度流到脖子上,在海风里扬起的头发把他打扮得像个浪子。

“梦想,就是不好意思说出来的愿望。”他也在大口的吞咽汽水,“我不说。”

 

“我的梦想就是当个演员。”

他在心里默默地附和,“我也一样。”

 

然后张若昀站起来,对着傍晚迎面而来的海风,张开双臂追着浪跑。衬衣像雪白的机翼,他有一种张若昀即将起飞的错觉。“男儿当四海为家!毛毛你知道吗,我没有家!”张若昀大喊。

他也在心里默默附和,“我也一样。”

单亲似乎是他们迄今为止的人生遇到的最值得说道的“苦难”。他们在接下来的谈话中,极力将自己粉饰得家世凄苦,人情冷暖世态炎凉,似乎只有彼此可以取暖。于是在张爸爸叫张若昀回宾馆的时候,张若昀梗着脖子非要带他一起走,央求爸爸再给他们开一个房间。

“晚上我们再好好聊聊。”张若昀笑得狡黠,侧头碰了一下他的易拉罐,抬头一饮而尽。

 

凌晨的时候,夏季的暴雨下得猛烈。电闪雷鸣,窗户被雨点儿砸的刷刷响。

张若昀和他熄掉了灯,枕着手仰面躺在床上聊天。即将上大学的他们从邻班女孩的马尾辫,聊到了欧美流行的hip-hop明星,聊自己曾经演过的节目和暗恋过的人,又聊顾城的诗与李叔同的歌。下午装扮的冷酷外表早就被层层剥落,带着温度的话也和只穿了大裤衩的他们一样,坦诚相见。

 

“毛毛你说,大学会是怎么样啊,会像书里写的那么美好吗。”

“谁知道呢,”他翻了个身,看到窗外的光透进来打在张若昀的侧脸和肌肉上,“估计还是各玩各的,没意思。”

“没事儿,毛毛。”张若昀也翻过了身。于是张若昀彻底挡住了那道光,将自己完全隐藏在黑暗里,声音却愈加清晰。彼此交换呼吸,“你有我啊,咱们是朋友啊。”

“嗯。”他没再说其他的,有点儿困了。在他睡过去之前,他模糊地听见张若昀的声音,“我们可要一直保持联系啊。”

 

第二天一早,张若昀就要和爸爸离开珠海前往广州。广东七日游的行程排得很紧,即使张若昀再三撒娇张爸爸依然毫不妥协。张若昀只好和他交换了手机号,拥抱告别。

 

他依旧面朝大海赤脚站在沙滩上,头顶着阴晴不定的天空。滑盖手机在他手中闪着光震动,一条短信跳了出来。

“不想当歌手的机车手不是好演员。”

他的梦想就这样轻而易举地被张若昀猜透,心中带锁的门被一个挺拔的身影猛然撞开。他回他,“好,你也要做一个会演戏的行走诗人。”接着他们又热络地聊起来,继续昨晚的话题,或者又有一些新话头。手机的短信提示音一直在响,他索性开了静音。

他怀着一种幸福又忐忑的心情。大概过不了多久,这个耀眼的男孩子就会忘了自己吧。回复的间隙,他这样想着,再次坐在了沙滩上。

海鸟振翅飞翔,咸腥的味道扑鼻而来。他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醒不过来。

 

……

 

之后的日子,如他所愿,他们依旧联系频繁。从北影、星海的校园到专业课的书本、课堂,从不苟言笑的导员到传奇一样的学长姐,从纸醉金迷的小酒吧再到舞台、片场,他们交换着彼此的照片,用彩信展示着自己身处的环境。

有时候还嫌不够,他便一个电话打过去,电话那头,片场的张若昀边啃着盒饭边听他在KTV的歌。是张国荣的《Monica》,他给张若昀唱过很多遍,经常唱到一半他就放下话筒去做别的事情,但双方依旧乐此不疲。

这次依旧如此,他唱到间奏就去敬学长酒了。但张若昀一直等到伴奏终了,才摘掉耳机。旁边一起吃饭的演员捅捅张若昀的胳膊,眼神暧昧,“女朋友啊?查岗够紧的。”张若昀笑了笑,他想解释,却又懒得解释。

 

渐渐地,他开始异常依赖电话那头的人。

深夜里,他握着发烫的手机,跟远隔崇山峻岭的人探讨一些形而上的问题。他们争论时间的意义、生命的延展,或者用零散的语言极力剖白身边的人都不懂的自己。彻夜辗转,不眠不休。

“若昀,陪陪我。”他在失眠的深夜敲击这条短信,周遭是室友酣眠的呼噜,每当这个时候,他就觉得自己被世界抛弃了。幸好有张若昀。他本没有期待得到回复——“发送成功”的字眼已经让他害羞又安心。随即屏幕又亮起来,“嗯,陪着呢。”

语言一定是有温度的,不然怎么会烧得他面红耳赤呢。

 

有时候他也会接到张若昀的电话,聊七聊八,通常也都在半夜。

那次张若昀喝得烂醉,电话里根本听不清在说什么,哭得撕心裂肺,他在厕所的角落里偷偷接听,生怕吵醒了隔壁酣睡的室友。

“若昀,若昀你怎么啦?”他压着嗓子,仍然在空荡荡的房间里激起了一阵回声。

“别哭了,我在呢。”

 

“毛毛,我好累啊。”哭得声音也渐渐压低下来。

“毛毛,我想你。”

 

两天后的一个下午,张若昀在北影校门口拥抱了拖着旅行箱的他。接到电话的当天晚上他一挂掉电话就窝在床上查机票,走得急,机票都贵得可怕。他掂量着兼职少儿舞蹈教练挣得外快,还有电话那头张若昀啜泣的声音,百爪挠心。

最终他还是点击鼠标,为了不给张若昀添麻烦,选了下午抵达的航班。

 

彼时正直春季,北京的沙尘暴不小。两个帅小伙子戴着黑色的口罩,上面夸张地一个写着“fuck”一个写着“you”,如同行走的下流话。瘦削的肩胛骨撑不起宽大夹克衫,袖子也长,走到哪儿都带着一阵风。

晚上的时候,他俩就挤在北影旁边的小宾馆里,就着啤酒吃羊肉串。

 

张若昀今天出奇的话少,一个劲儿地喝酒。他都看在眼里。

他嘴里填着肉口齿不清,“若昀,别难受了,来。”他放下竹签,伸手揽住张若昀,张若昀便就势靠在他身上。他感觉有凉凉的东西打在他脖颈上,“我不想靠我爸,但你看……我接的片子都是什么玩意儿?抗战神剧!毛毛,我不想演这些。”他不动声色,一口一口地灌着酒,做一个默默地倾听者。

 

喝到凌晨,两个人都有点醉了,胡言乱语起来。

“毛毛,你在大学有没有找女朋友啊?”张若昀洗了把脸,满地转圈儿地找毛巾。

“没有。”他的回答很简洁,因为他要去洗手间把毛巾拿出来,再递给晕头转向的张若昀。“但是我想谈恋爱。”他站在床边,递给张若昀一杯温水。

“我也想。”张若昀趴在床上摇头,后背因为呼吸起起伏伏。

 

后来他觉得,酒这个东西一定得少沾,不然他怎么会放下水杯,鬼使神差地将耳朵贴在张若昀的后背上,呼吸着他微微的汗味,聆听他有节奏的心跳呢。

 

从白云机场回学校的路上,他的手机被人偷了。他甚至连什么时候被偷的都不知道。

他在校门口久久地伫立,兜里空空,心门大敞四开。朔风从四面八方把他吹了个通透。

没记住张若昀的电话号码,频繁的短信联系让两人都忘记要加对方QQ,彼时也没有什么微博微信供他们联系。于是,相隔两千公里,那个人就像断了线的风筝,石沉大海,杳无音讯。

 

刚开始的时候他试了好多办法,上网搜张若昀的名字,搜到了他高中演过的剧,却没搜到他的消息。去北影的贴吧发帖也试过,可惜水军多认真回复的少,有用的信息一条都没有。

他也抱着好多的幻想,他想张若昀那么厉害,总能找到自己吧。于是那段时间他连诈骗电话都仔细接听,却每每都以失败告终。

 

过了一段时间,身心俱疲的他劝自己,无所谓,断了就断了,缘分不到呗。他在吃烧烤的时候劝自己,半夜捂在被子里就着眼泪劝自己,对着镜子发现自己胡子拉碴的时候也劝自己。直到他终于释然,心上那道门被他用力地关上,还加了两把大锁。

后来,他有个机会转去表演系。之前音乐专业的学习让他差点忘了最初的梦想,而一想到那个梦想,他就总觉得有什么人跟他说过,要做个“想当歌手的机车手”。

 

……

 

尹正再次碰到张若昀是在《麻雀》的片场。

时间白驹过隙。面前清秀的男人伸手过来,“尹老师你好,我是张若昀,多多关照。”

 

尹正甚至忘了自己是在开机典礼上,眼泪充满眼眶。他有一种错觉,他们正身处珠海的海滩,面前的男孩偏着头举着易拉罐要和他碰杯。过去的十年里他一度以为自己忘了。为此他拼了命去工作,从歌舞剧到艺术团,从真人秀到男二号,他离梦想越来越近。但是他总觉空虚,有一个地方他忙起来就不去想,也不敢想。

“若昀……”他喉咙被哽住,说不出话来。

张若昀侧身帮他挡住媒体和剧组投来的目光,并没有看向他。“尹老师没休息好吧,眼睛这么红。”他拍了拍尹正的大臂,“我那边还有事儿,咱们拍戏见啊。”

 

此时的他们褪去了表面的青涩狠戾,即使心里住着侠客和诗人。时间在彼此的性格上刻画下深重的痕迹,就是抹平了一切棱角,它让曾经的锋芒铩羽而归,让曾经风驰电掣的机车靠岸归港。

张若昀和尹正戴上笑容和剧组的所有人打招呼寒暄,聊剧本的情节,也聊近况。

而尹正确切地感受到了张若昀在躲着他。

张若昀从不主动找他私下交谈,也不跟他在网络上有任何的互动。尹正无数次想端着餐食或者在拍戏的间隙上前搭话,但此时张若昀凭借几部成名作,咖位和知名度已经远胜于他,这样做显得不合时宜也有些唐突。他只能继续扮演他身边一个初次见面的同事。

他第一次觉得自己不是个好演员,情绪的闸门一旦打开根本无法控制。

他开始疯狂地想他。

 

张若昀永远不痛不痒。

他就像是被人切到了曾经那段记忆,也切掉了敏感桀骜的神经,永远温和,永远游刃有余。

有一次,尹正鼓起勇气在聊天的时候对张若昀说,“若昀,我是毛毛。”张若昀挑了挑眉毛,下颌角弧度迷人,“诶,是在哪部剧里啊?什么时候播?”他低下头揉眼睛,“好困啊,我想睡个午觉。尹正你要不要也回保姆车上休息一会儿?”

 

直到那天夜里三点,尹正喊着张若昀的名字醒过来。梦里张若昀背影决绝,在荒漠的大风里,在冰天雪地里,最后一幕是在珠海的沙滩上。尹正拼命地喊他的名字,而张若昀始终无动于衷。

“若昀,陪陪我。”尹正在刷了一遍微博之后,心情仍然无法平静。他鼓起勇气,发送了信息。他已经想好了一万种可能性,无非就是张若昀觉得自己是个神经病,大不了就和他解释一下,昨晚去酒吧,真心话大冒险输了……

 

“操。”尹正的思绪还在神游,屏幕上的张若昀已经有了回应。

“出来。”接着又是一条信息。

 

根本没来得及穿鞋,尹正光着脚跳下床又冲出门,楼道那头的张若昀衣冠整洁,而他只穿了一身舒适的运动服。张若昀指指楼梯间,然后消失在了楼梯上。

尹正跟着他咚咚的脚步声一路来到宾馆的顶楼。

夏夜微凉,风吹得很舒适,天气晴朗,远天的星幕要垂下来一样。

 

张若昀点燃了一根烟,猛吸了一口递到尹正嘴边。“别说话,听我说。”

然后他又点燃了一根。烟头的火光星星点点,尹正眼前有点模糊,他看不清。

“那天我送你走之后,你就再也没有联系过我,你以为我没有找过你吗?我有。”

“可是我连你大名叫什么我他妈都不知道。你让我怎么找你?

“我在百度上搜了一万遍毛毛。”

“后来我想通了,一刀两断嘛。不过如此。”

 

“我……”尹正一开口,才听到自己声音沙哑的可怕。“我让你别说话!”张若昀吼了出来,“我后来不是没拍过戏,不是没有报道,你为什么不来找我?”

“那时候放着我一个人难受,现在又跑出来撩我。我操你,毛毛,你真行。”

“所以咱俩啊,就当压根没认识过吧。”

 

轻微又隐忍的抽泣声划破了沉默的夜。张若昀同样在模糊的视线里看不清尹正,他伸手去摸眼前人的脸,热流滴在他的手心里,那人脸上一片滂沱。

“来。”张若昀叹了口气,揽住尹正的肩膀,尹正便就势靠在他的肩上。

在这样的姿势里,尹正断断续续地给他讲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那些被屏蔽了的关键词,那些每每想起来就噬骨锥心的回忆,那些疯狂又徒劳无功的寻觅。

还有他所学的专业,他姓甚名谁,他那些无人知晓的陈年故事。

说到动情处,他几次哭出声来。张若昀也不说话,烟一根接一根,手上的力道从来没有松过。

 

后来,他们重新开始对话。从这件事发散出去的话题像烟花一样在两人之间绽开,他们天南海北,他们掏心掏肺。十年的故事怎么能是一朝一夕讲完的,他们急切又惴惴,总怕一个转身,话还没说完,那人便又不在了。

说到最后,俩人声音都有些嘶哑,于是用气音交谈。尹正听着张若昀拍戏的趣事,忽然很想唱歌。或许这个时候唱《玫瑰人生》好些,毕竟两人的英语都那么好。但他还是决定唱那一首,张若昀从来没听过完整版的那首。这本是一首快歌,被他唱得不疾不徐,像轻舟上咏叹调。

 

“谁能代替你地位……”

 

冰凉的唇瓣贴上他的额头轻轻触碰,尹正恍然想那天的温度也像现在一样热吧,浪花裹着咸湿的海风涌上岸边。而他们呆坐在岸边,彼此静默,也像一座雕塑。

唱歌的声音终于再次被打断,但尹正决定认真接吻,而不再急于去唱完这首。


因为他有一整个余生慢慢唱给张若昀听。


fin


——


看到点梗,加上之前很想写现实向的昀正,于是就写了。

这个其实不算现实向,是个正剧向吧。

鸡血上脑今天一天肝了快六千,简直突破了自我。


这个故事在我脑海里盘旋了很久,终于写出来啦~

小哥哥的Monica真是好看的不要不要的。

跑去查了俩人不少资料,大概是陪中二少年长大然后迷失又找回的故事吧。


醒了会微调,欢迎捉虫,也欢迎批评指正。

感恩你的阅读,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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