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茗】合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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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应昊茗已经有点老了,当年的半个小鲜肉现在彻彻底底地是个老干部了。

到了乐知天命的年纪,他十几年前就不再演戏了,找了家影视学院挂着名当了个讲师,可惜不爱发论文又不搞课题,难再晋升。

不过应昊茗也乐得清闲。上课扯淡喝茶,整天屁股后面跟着一帮姑娘小伙子“应老师应老师”地叫着,本就心向风雅的他听着别提多美了。

姑娘小伙子有时候也问,应老师啊,怎么不见陈老师这两天接你回家啊?

六十多岁的老头子就能在嘴角卷出一抹酒窝笑来,春风里的少年似的腼腆,他啊,他出差了。

陈伟霆当了音乐出品人,搞了个工作室带新人出唱片,有时候带着新人去外地演出,别人也尊称一句陈老师。

 

哦对了,陈伟霆和应昊茗已经在一起快四十年了。

这几年认识他们的人已经不算多了。雾霾不严重的时候,他们也出门遛遛弯,散散步,不戴口罩帽子,比以前连见面都得遮遮掩掩的日子不知道舒服到哪里去了。

 

 

扎着围裙的应昊茗应声开门,拥抱了在北京的秋风里归来的风尘仆仆的旅人。

拥抱是紧的,是亲密无间的,但是出差回来的陈伟霆已经不能像四十年前那样一进门就把应昊茗扑倒,然后这样那样三百个回合了。

 “我带了好多特产回来,晚饭后我们一块儿尝尝。”不再年轻的面容下依旧是那口大白牙,虽然从去年开始就落了一颗松了两颗。

“好嘞,快放下行李洗手吃饭了,”应昊茗转身回厨房,端了汤盆出来,“栗子乌鸡汤,秋天喝,补得很。”

 

桌子上的菜不算丰盛,但用料烹调都用了十成十的心。

俩老头的饭量都不比当年,现在多做一盘菜俩人就得多吃顿剩的。

陈伟霆和应昊茗端着筷子细嚼慢咽,就着陈伟霆出差的趣事下饭。

“我跟你说哦,现在舞台真是不得了,哗——那效果,咱那时候根本比不了。”

“还有喔,我们工作室的小陈接到了剧本要拍戏啦。”

“还有还有……”

陈伟霆越说越高兴,挥着筷子眉飞色舞,应昊茗从汤里捞了鸡腿递进他碗里,敲着陈伟霆的筷子训他,“别光说不吃,一会儿肚子里进了凉气又要消化不良。”

“哦,”陈伟霆装着委屈的样子咬了口鸡腿,脸上又挂了宠溺的笑,“就知道你最疼我了。嘿嘿。”

 

酒足饭饱之后,陈伟霆倒腾着行李箱里的特产跟应昊茗献宝。

外面的秋风刮起来,窗户都呼啸着响。应昊茗嘴上应着陈伟霆兴奋的念叨,从衣柜里搬了床毛毯出来,“天冷了,空调被显薄,盖毛毯吧?”

陈伟霆素来体热,这两天才盖上空调被,想想毛毯后背就蹿出层薄汗来。他刚要出声抗议,恍然想起应昊茗腿上已经好多年离不了的护膝,便点着头答应,“好啊。”

 

前两天趁着天好晒过的毛毯散发着好闻的阳光味道。

窝在毛毯里应昊茗抬手举起遥控器关了对面墙上电视里放的老电影。这些年看来看去总是就那么几部,都是年轻的时候俩人爱看的。岁数大了记性不好,情节怎么也记不清,俩人为剧情没少拌嘴,吵吵半天谁也说服不了谁,只好重新看了一遍又一遍。不过也好,常看常新,晚间时光倒也不再无聊了。

身边的陈伟霆已经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一条腿伸在毛毯外面,应昊茗伸手摸了摸他微热的大臂,忽然明白这傻老头是迁就自己才盖了厚被,有点开心,又有点心疼。

啪地关了床头灯,应昊茗往陈伟霆身边凑了凑,多少年的习惯了,听着他偶尔会打鼾的呼吸声才能睡得安稳。

陈伟霆出差的日子里他失眠多梦,现在,所有的困倦都铺天盖地地袭来了。

 

 

清晨的鸟在窗口叽叽喳喳地叫,应昊茗睁开眼睛回味昨天一夜无梦的安眠。

披衣起来,先开油烟机再开火,应昊茗烧沸了水煮面做早饭,想着陈伟霆出差辛苦又给他卧了个荷包蛋。都说早餐要吃好,应昊茗心里盘算着,他要是胃口好的话,就再给他烤几片培根吧。

等到面都滚在水里沸了又沸,应昊茗觉得应该把陈伟霆喊起来了。今天要是睡得太多,晚上就得失眠,床都被他翻得摇摇晃晃,自己都替他难受。

 

他关掉火关掉油烟机,再摘围裙。哼着歌拽着毛巾擦手往屋里走。

进屋的情景却让他说不出话来。

 

陈伟霆坐在床边,嘴边手里地上都是一摊暗红色的东西。

 

天旋地转。

等应昊茗从惊吓中反应过来,他冲过去给陈伟霆抚背,急切地问他怎么了。

陈伟霆吐得说话都断断续续,“不知道……胃里不舒服,有点喘不上气……”

 

多年的生活经验让应昊茗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他先扶着陈伟霆躺回床上,又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

手在抖,按出那三个数字都有点困难,接线的等待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当了一辈子演员的应昊茗第一次嫌自己的普通话和描述能力不够好,他总觉得自己在这个时候,报不清自家的住址和陈伟霆的症状。

接线员温柔地告诉他救护车十分钟内到达。

 

应昊茗道了谢颤抖着手放下电话,又扯过纸巾颤抖着给陈伟霆擦手擦嘴。

好看的鹿眼里全都是惊慌和心疼。

陈伟霆躺在床上咧嘴冲他安慰地笑,牙上沾着血显得有点诡异。

“别怕,我吐过就感觉好多了,你看,我这不是还活着吗。”

 

 

救护车一路呼啸,迎着秋风,载着一个躺着的笑老头和一个坐着的哭老头往最近的医院开。

到了医院应昊茗也七手八脚跟着轮椅往急诊室跑。

这个情节他在电视剧里拍过千百次,流水的对戏演员,铁打的情节。

而只有在这一刻,他才真正体会到了应有的心情——有一些希望,又有一些绝望,有一些迫切,又有一些胆怯。

他希望快一点儿,再快一点儿,这样他的爱人可以尽快得到治疗;又希望慢一点儿,再慢一点儿,这样他的爱人就还在自己身边。

 

急诊室里坐班的是个刚转了副主任医师的小姑娘。

她理了理刘海,推着眼镜儿看两个都有点手足无措的老头子。

有一个尤其无助,垂手而立站在病号老头的身侧,眉眼里全都是焦虑。小姑娘心里揪了又揪,举着听诊器听了陈伟霆快如奔马的心跳,觉得这病来得奇怪,岁数不小了,怕有闪失。

她凝着眉在电脑上勾选了好几个检查项目,又交代那个站着的小老头别光顾着着急难过,得赶紧去办住院手续。

 

帝都的公立医院人满为患。

应昊茗和轮椅里陈伟霆坐在CT室门口乖乖地等叫号。

身边是嘈杂的人群和穿梭着的白大褂,憋闷又压抑的空气让应昊茗心烦意乱。

手机已经在兜里响过了好几遍,早上有应昊茗的早课,他掏出手机回了几个字,接着把手机一关,揣回兜里。他思考了一会儿,用手背拱着陈伟霆的胳膊,“饿不饿?下楼给你买小笼包吃呀。”

陈伟霆一脸歉疚地摇头,“我这刚一回来,就连累你上不好课,你那帮学生又要拿你打趣。”

 

本是解心宽的话,听到应昊茗耳朵里却害得他鼻子一酸。“别净说那没用的,”他抹了抹脸,努力装出只是困倦了想提提神的样子,朝着陈伟霆努嘴,“你呀,就负责硬硬朗朗儿的,我倒是愿意让他们一直开咱俩的玩笑。”

说完就抬头看见屏幕上显示出了陈伟霆的名字,应昊茗对着陈伟霆笑,“走吧,咱啊就当体检一下。”

然而,这可能是陈伟霆看见应昊茗笑得最难看的一次。

 

拍片胸透又抽血,往返于医院的两座门诊大楼数次,等所有检查做完,已经是下午五点钟了。

结果只能明天再取,应昊茗捏着手中厚厚的检验单推着陈伟霆走在去住院部的路上。

傍晚的夕阳里,肃肃秋风卷起落叶扫过楼间的甬道。

北京秋天的风并不友好,应昊茗脱了身上的夹克衫给陈伟霆披上。

刚披好想去抓轮椅的手柄,手就被陈伟霆握住了。

 

因为紧张和寒冷而冰凉的手上传来暖和的温度,身下传来的语气也暖和得与这秋景不符,“你穿,你怕冷的。我热得很。”

应昊茗咧嘴笑出了虎牙与酒窝,霸道的陈等等这么多年了还是老样子。但这次不能顺着他,“我不冷,你多穿点。”

陈伟霆没接过他的话茬,自顾自地说着,“阿茗啊,我不想住院呀,我们回家吧。”

 

没等应昊茗回答,一阵秋风又旋起落叶噼里啪啦地向他们脚边砸。

应昊茗打了个哆嗦,又听见陈伟霆的声音扬在风里,“走啊,阿茗,带我回家。”

 

当年,陈伟霆开敞篷车载应昊茗兜风时,车水马龙的夜景里,漫天星斗的旷野里,他也是一模一样的口吻,“走啊,阿茗,带你回家。”

如果此时应昊茗还是个少年,他必会弯下身子,用最紧的怀抱回答这冷风中的声音;可他已不再年轻,岁月让他这样做显得不合时宜,腰也不再允许他弯那么低。

于是他反手紧紧握住陈伟霆伸过来的手,代替那个想象中的拥抱。

“好,伟霆,我们回家。”

 

 

回到家的时候,小区里已是他们看过千万遍的万家灯火。

屋子里冷冷清清,早上煮的面熬在锅里变成了黏糊糊的一堆。

两人从昨晚上到现在都基本没吃,在医院的时候急得忘了饿,一回到家才觉得胃里拧着疼。

应昊茗把陈伟霆扶到里屋,无视了陈伟霆一直念叨着自己已经不怎么难受,又连衣服都没换就跑去厨房洗锅淘米,一心想着给陈伟霆做一顿温暖又绵软的皮蛋瘦肉粥。

 

陈伟霆踢拉着拖鞋站在门口,鹅黄色的灯光里是为他洗手作羹汤的老伴。

他很想伸手抓住这一刻。

 

“我帮你啊。”陈伟霆有些沙哑,声带在嗓子里颤抖,如鲠在喉。

“哎呀,刚说让你歇会歇会,瞎跑什么啊。”应昊茗一梗脖子,手里的汤勺漏出一两滴水洒在围裙上,他伸手去擦,又被汤汁炙热的温度烫得缩回了手。

陈伟霆快步走过去握住他的手,夺过他手里的汤勺。

“我们一起,”如果说这句还有些霸道的意味,那么下一句就真的是在乞求了,“我怕,阿茗,这饭我跟你做一顿少一顿了,我怕得很。”

 

一整天,陈伟霆其实都在硬撑。

当清晨胸中那团火热冲破喉咙洒在地上的时候,陈伟霆就觉得大事不好。

不是对这种事儿没有准备,而是,怎样准备都准备不好。

总觉得有大把时间和应昊茗腻腻歪歪说说笑笑,转眼间银丝换黑发,皱纹爬上额头眼角,再后来腿脚都不那么灵便,不能再在午夜无人的马路上喝着啤酒追逐打闹。

他假装看不见,他想着来日方长,他想着有一日便算一日了。

 

陈伟霆是不那么怕死的。他知道他以应昊茗的生活能力,就算自己先走一步,他也能把自己照顾好。

陈伟霆又顶顶怕自己出事。今天应昊茗的惊慌失措心急如焚他看在眼里,他生怕应昊茗的血压突破的限度表,更怕自己还没怎样,自己疼了一辈子的老头子却先急出个好歹。

 

应昊茗系着围裙散发着小葱味拥住了他的老伴。

在这个秋风中迟到的拥抱里,他在自己年迈的爱人耳边轻叹道,“不怕啊,伟霆。”他伸出手抚摸那人已经不复当年挺拔的背脊,“往后的日子,我们过一天就赚一天,过一天就过出别人两天的分量来。”

“再说,这不还没出结果呢吗。”

他听见陈伟霆吃吃地笑,好像当年向自己炫耀在鸟巢开唱的陈等等又回来了。

他就也笑,轻轻推了推陈伟霆的腰,“好啦,该下瘦肉了,再晚,就错过你喜欢的火候了。”

 

 

皮蛋瘦肉粥软烂地发出新米的香气,桌上还有陈伟霆最喜欢吃的酿冬瓜,清淡可口。

应昊茗沉默地帮陈伟霆舀了满满一碗粥。

多年的习惯了,家里做饭盛饭的一直都是应昊茗。面前的热粥扬起的蒸汽熏得陈伟霆眼热,水汽氤氲里,他都有些看不清对面的老伴了。

于是,陈伟霆努力起话头打破了有些沉闷的气氛。

 

“你第一次给我做的,就是皮蛋瘦肉粥。”

“是什么时候呢……”陈伟霆自顾自地念叨着。

“哦对了,那时候我们还没在一起。《古剑》之后不久,我去横店赶通告,刚好你也在拍戏。出租屋里,你第一次端出来的就是皮蛋瘦肉粥。”

陈伟霆顿了顿,抓了一把切好的小葱丢进粥里,再舀起一勺放在嘴边轻轻地吹,又轻轻送进嘴里咀嚼吞咽。

大米被煮得与水融为一体,浓稠的口感裹挟着瘦肉和小葱浓郁的香。

陈伟霆笑得眉眼弯弯,“对啊,就是这个味道啊。几十年了,没变。”

 

应昊茗从粥碗里抬起头,回了个白眼,“你是说我这么多年一直没有长进啊?”

陈伟霆笑得更开,面前的老伴变回了那个刚在一起的时候跟他抢零食吃,抢电视看的小伙子。

“我是说,从第一次开始,你做的,就是我吃过最好吃的了。”

应昊茗使劲点点头,“没错,我应昊茗做得,就是好吃。”

然后夹了冬瓜往陈伟霆面前的碗里递,“来吃块冬瓜,今天酿得火候正好,你呀,一准儿喜欢。”

 

俩人互相打趣着吃完了晚饭,他们故意不谈生老病死这些话题。

似乎这只是一顿再平常不过的晚饭,比不过纪念日,更比不过春节,只是应昊茗下了课,给从工作室审完小样回家的陈伟霆准备的一餐家常便饭。

 

等到陈伟霆喝光了碗里最后一勺粥,应昊茗拾掇起桌上的餐具准备去厨房刷碗。陈伟霆也跟着起身,“我和你一块洗。”

应昊茗用嫌弃的语气来掩盖他差点又掉下来的“泪,“唉哟你来归来,不要碍手碍脚的啊。”

 

一整个晚上,陈伟霆都是应昊茗身边叽叽喳喳的跟屁虫。

“阿茗,你喝不喝茶啊?金骏眉哦,之前你老家送过来的。”

“阿茗,你吃不吃水果?我看厨房还有苹果要不要洗了吃啊。”

“阿茗,你要洗澡啊,一起一起。”

 

裹着浴衣的应昊茗拦住了同样穿着浴巾要进洗澡间的陈伟霆。

“俩人一起洗,容易着凉,你要是想洗的话,你先洗吧。”

然后,他头也不回地从陈伟霆身边擦过,走出浴室,还帮陈伟霆带上了浴室的门。

 

 

伴着浴室哗啦啦的水声,应昊茗半倚在床边打开手机查网页。

短信的提示音时不时响起,全都是他的学生们劝他别着急,说陈老师身体一定不会有大碍的。

他们又怎么会懂。应昊茗无奈地摇摇头,又把界面切换回网页。

 

现在的眼睛不如当年好使了,他得把字体调大一些才能看清。

应昊茗伸手刷拉拉地滑着,浏览器上方的框框里全都是“吐血”、“癌症的晚期症状”、“老年人常见病”……

越查越害怕。

 

干脆别看了,明天就拿结果了。管他呢。

应昊茗在心里这样劝着自个儿,脑子里却一刻也停不下来。

晚间那些他根本不敢去想的美好回忆与可怕念头交织缠绕,永动机一样轰轰隆隆,碾压过他每一条濒临崩溃的神经。

在今天之前,他已经很久没哭过了。

 

应昊茗也在怕。

他怕当年那个在戏里戏外都答应保护他的人“咻”地一声就不见了踪影,他怕跟他携手走了一辈子的老伴转眼间变成骨灰一把。

他更怕陈伟霆受苦,怕他躺在病床上任手术刀割,任针扎,再瘦成皮包骨头,卧床不起,尊严体面尽失。他太了解陈伟霆,想着从小耍帅骄傲到老的陈伟霆变成那样,他比谁都难过。

 

扑面而来的湿润又温热的沐浴露气息打断了他的思绪,应昊茗恍惚发现自己脸上也是温热湿润的一片。

陈伟霆爬上床的另一侧躺下,呼吸平静而温和。

他没有刻意去安慰哭泣的爱人,他懂每个人都需要用眼泪冲刷心中难以纾解的苦闷。所以,陈伟霆只是淡淡地说,“我洗好啦,水温正好,你快去洗吧。”

 

 

秋天的寒意似乎一瞬间浸透了北京。

漆黑的窗外依旧是呼啦啦的风声,陈伟霆和应昊茗都沉默着毫无睡意。

他们也默契地知道,彼此想来想去想得都是同一件事。

 

最后还是应昊茗先开口了。

“不早了,你别多想了,赶快睡觉吧。明天还得早起去拿结果。”软绵绵的口吻,像是在哄一个闹觉的孩子。

陈伟霆张口却所答非所问。

“阿茗,你还记得我们的第一次吗。”

 

“这种事怎么会不记得啊,”应昊茗长叹了口气,放弃了要强制自己进入睡眠的想法。“应该是我们拍老九门之前的那个秋天吧。”

“对啊,也是一个秋天,那时候北京的秋天似乎没有现在这么冷。”身边的陈伟霆暗笑了一声,“也说不定,那时候的我们,可正是大小伙子火气壮的时候啊。”

 

“还说呢,也不知道是谁喝了点酒,进了门就猴急地扯我衣服。”

“哎,年轻嘛,缺经验缺技术,却从来不缺热情。”

“对,就你最热情,热情到第二天自己躺在床上喊腰疼——从来都是在下面的那位喊腰疼,你这疼也是疼得不同凡响。”

“阿茗,你这嘴可是越来越厉害了。”

“我的嘴一直厉害啊,你最清楚。”

 

说着说着,两人都开了黄腔,笑得床垫都在抖。

笑声里,陈伟霆转过身紧紧抱住身边的人,他没有发出声音,身体却在颤抖。

应昊茗记起很多年前,陈伟霆也如今晚一样,穿了浴衣霸道地把他堵在洗澡间的门口,但不同的是,那时的他会狂风暴雨一样地吻他。

时间带走了太多东西,也留下了更弥足珍贵的东西。

 

应昊茗转头对着陈伟霆浅笑,“这么老了还不正经,那就抱着睡吧。”

“好。”身侧的人回答简短而含混。

“别怕,伟霆,我们都不怕。”

应昊茗的声音也渐渐弱下去,这个怀抱同样能给予他无与伦比的安全感。在这一瞬间,他希望时间停止,便不用面对明天的审判。

身边的陈伟霆翻了个身躺平,应昊茗在被子下面摸索着紧紧握住他的手。

长夜漫漫,风声喧喧,永无尽头。

 

 

清晨,天公敛起了他的风袖,温暖的阳光从云层中倾泻下来。

天气比前几天回暖了不少,路边都是迎着朝阳起床遛早的老人家。

 

北京艳阳高照的秋日病房里,

陈伟霆和应昊茗抱着厚厚一摞报告单在昨天的医生姑娘跟前并肩而立,大有同仇敌忾对抗病魔的气势。

熬了大夜的医生小姑娘把刘海卷在头顶,揉了揉昨夜因为担心这对儿老人看文献还掉了几滴眼泪而红肿的核桃眼,一篇一篇检查报告仔细地看过去。


却发现毫无异常。

不但毫无异常,还健康得很。

 

不对呀,这跟文献里写得不一样啊。

医生小姑娘觉得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正纳闷着核对数据,就听见其中一个老头开腔说,“伟霆,一会儿拿了结果我们再去买点荔枝啊,前天你那么爱吃,带回来的两斤都吃完啦。”

然后,医生小姑娘觉得她似乎已经找到问题所在了。

 

“前天晚上吃了两斤荔枝?”

陈伟霆和应昊茗都被小姑娘发出的不太友好的声音吓了一跳,陈伟霆嗫嚅着嘴唇,“是啊是啊,我从南方带回来的特产……”没说完就被小姑娘打断了。

“那我请问两位老人家知道什么叫上火吗?”

“知道上火会流鼻血吗?”

“知道躺着流了鼻血流到胃里会反胃会吐吗?”

 

俩个老头子被小姑娘连珠炮似的反问噎了个狠,等回过味儿来,都哑然失笑。

“闹了半天,就是上了个火啊。”陈伟霆再次笑出了大牙,转身跟拍应昊茗的肩,“你看我就说,我硬朗着呢。”

应昊茗若有所思地点头,“吃荔枝吃乌鸡盖毛毯,估计你这次是上了一把三昧真火啊佛爷。”

小姑娘听不懂他们的对话,她也懒得听。

她揉着自己因为睡眠不足而阵痛的脑仁,希望这对老活宝赶快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

 

秋日的阳光里,轻风吹起俩人的衣角。

被昨夜秋风吹落的红叶在地上堆叠了一层又一层。

老小孩们偏要踩上去发出刷拉刷拉的声音。

 

“走啊,今天我也有课。”应昊茗抬眼看了看远处,没有看他身边的陈伟霆,“等下了课,给你回家煮凉茶喝,祛火。”

“好啊。”陈伟霆满口答应,他也没看身边的应昊茗。

 

但是他们知道,这一刻,和下一刻,还有以后的很多时刻,他们还会继续这样,在垂垂老矣的暮年里并肩而行。


fin


——

这是一个看起来是这样,其实是那样;看起来是BE,其实是HE的故事。

这是萌萌的老年组等茗。

题目来自于脑洞的最初来源——史铁生的《合欢树》。

静静感受时间流淌而过的感觉简直不能更爽。


大写的力不从心。

强力感谢陪我开脑洞帮我捉虫的小天使。

也感谢你们阅读至此。

持续欢迎捉虫欢迎挑毛病各种欢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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