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瑜昉】山河故人

注目:顺懂rps,黄景瑜x尹昉,现实向,7k+字一发完。


——


(1)

 

大学毕业那会儿,尹昉和北师大的毕业生们一同受邀参加了央视一档节目的录制。除了准备好的舞蹈表演,期间还穿插一些活跃气氛的小游戏。击鼓传花的第一轮,尹昉就不幸中招,被喊到麦克风前面回答大学里最爱的和最恨的。

台下老师和同学坐得密密麻麻,尹昉刚一抬头,目光直接就和系主任对上了。他赶紧移开,随口吐槽住宿环境忒挤。尴尬的气氛被他的兔子牙填满。第二次和别人目光相接就没那么幸运了,有个别着卡其色腰包的男孩站在演播厅的门口,居高临下地看着台上台下闹成一片的欢腾气氛,他的眼神扫过尹昉略长的发尾和眼皮上的小痣,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丝毫没有要移开的意思。

 

(2)

 

那年的毕业季尹昉过得很草率。

他随便投了一家演艺公司,随便面了一场试,谈了一次薪,就凭借自己的舞蹈专业和管理学文凭撞破了成长的那扇玻璃,轻而易举地步入了社会。没有千辛万苦,没有血肉模糊,撕啦一声,新生活的包装就被他拆个彻底。

 

他的生活不在北京五环上租住的那间一居室,也不在堆满了艺人资料和项目报告的格子间,他生活在别处。于是尹昉上网。那时候QQ刚流行起来,没挂满一个太阳就只能从系统给定的几个漫画头像里面选。尹昉的男同学都顶着褐色斜刘海的帅哥头像,唯有他选了卡通动物,一只小黄鸡。

聊天室和BBS都是炙手可热的新玩意儿,尹昉经常去的聊天室叫演艺之梦,里面充斥着北影厂门口的群演、舞团的伴舞和即将毕业的大学生,人来人往,时有插科打诨也时有抱怨。尹昉很少在公屏聊天,他通常是私聊别人的那个,专挑自己觉得有意思的人,这更像是赌石,有时候能聊得酣畅淋漓,有时候却也驴唇不对马嘴,甚至石沉大海。

 

(3)

 

有天晚上有个顶着卡通鱼头像的人进来,说自己是卖冰棍儿的,问各位群演组里有没有要定冰棍儿的还能照应一二。群里人起哄说别打广告,要赶他出去,鱼头像嘻嘻哈哈地说别呀,说他还在酒吧兼职,就是北影厂旁边三条胡同往里拐的那家,他解释说大家说不定都来店里坐过,都是熟脸儿。

尹昉知道那家酒吧,他去签新艺人的时候去那儿坐过,那里音乐风格深得他心——经常整天循环西格尔罗斯的音乐,而他已经买下了所有西格尔罗斯的专辑。于是尹昉又手痒地去私聊鱼头像,问他是不是音乐上的同道中人。鱼头像表示音乐都是老板选的,自己还真没注意过,不过他赶紧又补充道,哥,我们这儿也支持点歌的,你喜欢啥我叫老板给你放!

这无疑又是一次失败的尝试,尹昉关掉了聊天室的界面,起身煮一碗宵夜给自己吃。

 

(4)

 

这夜之后,尹昉很长时间没再上QQ。那段时间公司接了新项目,要设计一档艺人参加的半真半假的相亲活动,青年男女玩玩闹闹共同生活几天那种。尹昉身为策划监督岗责无旁贷,可他感情经历远没有获奖经历好看,是一张白纸。

于是只能借鉴往昔的艺术作品,他念中学的时候读了很多小说,金庸古龙张爱玲,能借到什么就看什么。第一次提交策划书之前,尹昉在家熬了通宵,最后交了个关键词上去,被领导骂得狗血淋头。领导原话是“你看炸北京哪块儿比较合适”,究其原因在于尹昉斟酌再三,从漫天的侠骨柔情和生死诀别当中选择了一个相对圆满的故事——倾城之恋。

一座城的陷落成就了爱情,却没能救得了这位职场新人。旁边格子间的小姑娘趁着领导发完火回去的时候偷偷敲尹昉的座椅靠背,说别整那宏大世界观了,三毛不也挺好的吗?小姑娘给尹昉递了张便利贴过去,上面写着:“每思念你一次,天上便掉下一粒沙,于是就成了撒哈拉。”尹昉道了谢接过便利贴,小声嘟囔,“矫情。”

 

(5)

 

后来这个矫情的提案还是被采用了,男女嘉宾采用积分制,通过不同的约会环节累计好感,在沙漏中增加或减少沙子,最后活动结束时沙漏还没漏完的就有机会牵手。尹昉被派去满世界寻找合适的约会地点,他骑一辆自行车在北京街头晃晃悠悠,不知不觉拐去了北影厂旁边终年放着西格尔罗斯音乐的那家酒吧。

 

吧台调酒的男孩有东北口音,这种强势的语系让整个酒吧都弥漫着一股大茬子味儿。唱片架上堆满黑胶的长发老板张嘴就是,“瑜儿啊,给那桌的老妹儿整个加黄瓜片的马提尼呗。”尹昉用手在脸上使劲儿蹭了几把,开口喊服务生,“给我整瓶啤的。”

 

(6)

 

东北味儿调酒师黄景瑜在不忙的时候摸过来找尹昉聊天,说看他心情不好怕他喝出事儿。尹昉说就这点菠萝啤你玩儿呐,黄景瑜手里晃着调酒盅噼里啪啦,说酒不醉人人自醉。凑过去在昏暗的灯光下面端详尹昉,“诶你小子成年了吗?是不是逃课出来的啊?”尹昉啪地把身份证拍到吧台上,黄景瑜凑过去看,小声嘟囔一句比我大了六岁啊,尹昉一口酒喷出来,说到底是谁没成年啊,十五岁就不读书啦?

黄景瑜满不在乎地翻了个手腕,把酒沿着杯壁倒出来,顺便加冰块插柠檬,说不想读了,闯社会也挺有意思的。他说这话的时候,放在吧台里面的手机滴滴滴地连响带振动,他冲尹昉挤挤眼睛,偷摸地掏出手机聊天,那上面有QQ头像闪烁,是个卡通鱼。

尹昉突然说,“你还卖冰棍儿啊?”

 

(7)

 

那天尹昉一直在酒吧坐到黄景瑜下班。他俩就一直凑在吧台那聊天,黄景瑜中间又做了那么十几杯饮品,顺带送了尹昉一杯特调。说是酒,尹昉喝起来就像是糖精兑过的果汁,他抱怨黄景瑜是在蒙他,黄景瑜笑,说尹昉长得太显小,不敢给他喝酒;要不是这会儿忙,他能回家把批发的冰棍儿给尹昉送来两根。

黄景瑜是早班,夜里十二点多有人来接替他调酒师的工作,等都收拾好出门已经快一点。尹昉很少见这样深夜的北京,念书的时候别人照顾他,看弟弟一样看着他,不许他出去通宵瞎玩,工作之后虽有加班,却也从没有这么晚过。黄景瑜递了一罐红牛给他,尹昉攥在手里不喝,说怕喝了晚上睡不着觉。黄景瑜噗嗤一声,“哥你刚毕业,做传媒听摇滚在聊天室潜水,生活之节制却像个老年人。”

 

“老年人”尹昉跟黄景瑜在马路上又压了一会儿,尹昉跟黄景瑜抱怨自己失败的提案和矫情的定稿,黄景瑜则给尹昉推荐了不少适合情侣去玩的地方,让他明天拿回公司交差。尹昉调侃黄景瑜知道得多,问他是不是年纪轻轻就交了女朋友,黄景瑜说没有,说他不喜欢女孩儿。尹昉哦了一声,黄景瑜又说,你这样的挺合我胃口。尹昉说,小孩儿,别闹。

之后他俩无言,影子随着脚步被路灯拉长缩短。

 

(8)

 

尹昉还是很忙,并且越来越忙,上线也只是匆匆和老朋友打个招呼,现在多了个黄景瑜,尹昉每次都要叮嘱黄景瑜好好吃饭好好睡觉,说小孩儿还在长身体的时候。黄景瑜有一百种方法表现他的满不在乎和嗤之以鼻,但尹昉仍然坚持不懈地唠叨,黄景瑜也就孜孜不倦地听着。

突然有一天尹昉给黄景瑜留言,“我还是跳舞去了。”

那天黄景瑜给所有来找他调酒的顾客打了八折。

 

(9)

 

尹昉重拾他的老本行现代舞,和一帮志同道合的朋友在业界前辈的帮助下搞了个舞团。虽然又开始日复一日的排练,但终究有了创作空间。黄景瑜回到他的东北老家念书,尹昉给他留言说孩子终于走回了正道,话里话外透着一股老父亲的欣慰,又问黄景瑜读的什么专业。黄景瑜在那头简短地回了俩字儿,空乘。

 

现实生活极大丰富之后,没人再想着上网聊天,他们的对话就断到了这儿。尹昉全力投入到舞蹈的创作和编排当中。除此之外,他读书,看展,四处汲取养分和灵感。书架上有本《沉重的肉身》被室友取笑说过于思辨形而上,尹昉没说话,把另外几本书偷偷从架子上搬到了床头。北京办电影节的时候,尹昉抢了票去看,《阿飞正传》里张国荣说,这个世界有种鸟是没有脚的。

看完这场电影,天已经擦黑了。尹昉坐公共汽车去火车站买了张硬座票,终点站是拉萨,发车时间是半夜两点多。他又坐公共汽车回家,说是家,其实也只是合租的单间而已,室友也是舞蹈团的,正窝在沙发上看电视,尹昉说,借我你那五十块买的登山包使使。

那会儿他俩都穷,一个月还得平摊一千五的房费,除了跳舞之外的时间,经常打点去夜市出摊的小算盘。室友腾地一下坐直了说怎么着你要去进货啊?尹昉挠挠脑袋,不是,我要去墨脱徒步。

 

(10)

 

到火车站的时候为时尚早,尹昉拖着个大包钻进网吧上网。太久没打开QQ,里面的留言弹了半天才停,尹昉滑着鼠标点开黄景瑜的留言,黄景瑜说他开始兼职做模特,又说很久没见了,有点想尹昉。尹昉打字回给黄景瑜,说哥也想你,也说哥要去墨脱啦,如果能活着回来咱哥俩再聊吧。字面意思是丧得不行,可尹昉说完一摸脸蛋,肌肉都笑得发僵。

 

翻过一座山,走上七天,再翻一座山出来,平均每天走30公里,这些数字都真切地砸在尹昉身上。蚂蝗快把他全身的血都吸干了。路上并没有志同道合的人可以一起前往,于是尹昉只和他们短暂地打招呼,然后超过他们,或者被他们超过。通讯工具并不可用,夜间的时候,尹昉就掏出随身携带纸笔写写画画。帐篷旁生起噼噼啪啪的篝火,远处有溪流的声音。直到旅程结束,都只有他孤身一人在路上。

 

(11)

 

从墨脱回来之后,尹昉创作了《无足鸟》。这部舞蹈被他拿来参加扶青计划,演出之后,反响很好,于是他又背起行囊,作为驻留艺术家,前往美国,前往瑞士,去西方。

 

尹昉登机的时候,脖子上挂着U型枕,脑门上顶着眼罩。门口的空乘小哥递给他张报纸说欢迎登机,尹昉礼貌性点头,对上了黄景瑜的目光。黄景瑜不动声色地按手中的计数器,等到飞机平飞那阵,黄景瑜拿了杯饮料来问尹昉,先生来点红牛吗?飞机上的人已经睡得七七八八,客舱灯光很暗,黄景瑜蹲在过道上,头发理了毛寸,很整齐。尹昉伸手碰碰他的头顶说,你来实习啦。黄景瑜却说,我还真以为你死在墨脱了。

入选扶青计划之后,尹昉舞团的工作和项目压得他喘不过起来。电脑变成了查阅资料的工具,娱乐功能急剧退化,他已经很久没在聊天室冒泡了——彼时也没什么人再去聊天室了,猫扑、天涯、贴吧迅速席卷了网络阵地,三分天下。

 

尹昉说,不好意思,最近挺忙的。

黄景瑜说,哥,你这次会回来吗?

他没等尹昉回答,又补充道,我快毕业了,回来的话,我去北京找你玩吧。

 

(12)

 

在国外的日子尹昉时常出门,这跟他在国内御宅的状态大不相同。他背着相机走街串巷,拍下分享一只冰淇淋的夫妇,也拍下镜子里的自己。他的朋友师长与他联系通常用MSN,有时候尹昉会把他的国内外友人拉个群聊天。那阵恰逢QQ和360打仗,网民一边倒地骂腾讯,纷纷扬言要转向MSN,尹昉的QQ好友列表里一个个头像灰下去,MSN昵称前面的蓝点一个个亮起来,最后QQ里还在线的就只剩下了黄景瑜。

他的头像还是那只卡通鱼,就像尹昉还是那只小黄鸡。卡通鱼说,哥,你那边是几点啊?这样的对话几乎每次他俩聊天都要发生,于是尹昉把QQ签名改成了“零时区”,黄景瑜照旧问,尹昉又把签名改成了“北京时间减八个小时”。

 

(13)

 

闲暇之余,尹昉在瑞士开了家摄影工作室,搞一搞个人影展什么的。他把相机里的照片挑了又挑,然后导进电脑里修图。说是修图,也就只是调色而已,调到自己看着舒服就行。他重拾了提醒黄景瑜好好吃饭好好睡觉的重任,顺便把自己拍的照片发给黄景瑜看,问他的意见。一来二去黄景瑜每次的回答就那么几句,好看,可爱,有点糊。

尹昉有时候会摆着三脚架自拍,他穿着背心短裤坐在窗台上,大腿肌肉线条明显,窗外能俯瞰整个城市,阳光倾泻下来,在他身上挥洒出温柔的斜角。他把这张图发给黄景瑜,黄景瑜说影展能不能别摆这张,这是新奇的回复,尹昉赶紧追一句过去问,哪儿不好啊?黄景瑜说,容易引人犯罪,你这是不稳定因素啊哥。

 

尹昉在国外待了两年,没回过家。家对于他来说只是一个已经陌生的房子。他在黄景瑜这么大的时候,曾经跑遍了装修建材市场试图挽留一些东西,可最终无功而返,久而久之,家也就只剩下橘子洲头的焰火,反复建构与思考之后,成了他再也回不去的地方。

过农历春节的时候,尹昉谢绝了华人朋友一起包饺子跨年的邀请,自己躲进屋里看春晚直播。QQ对话框里卡通鱼跳了跳,祝他新年快乐,说外面好多人在放烟花。尹昉说,嗯,好,也祝你新年快乐。黄景瑜那边沉默了很久,说,哥,你要是累了就回来吧。

 

(14)

                                   

传说中的世界末日过后不久,尹昉回国,再次落脚北京。

他和一位好友在豆瓣发起了一场名为相遇艺术计划的活动,旨在集结舞者、乐手、歌者和文艺爱好者进行即兴创作。第一场选在一家咖啡店的户外区域,时值盛夏,通向二楼的楼梯旁边爬满了绿植,有送咖啡的服务生在店里穿行而过。尹昉囿于通向户外的门廊迷走打转,隔着一层白背心,棉布开衫都被透出的汗水打湿了。

后来他在表演中与其他舞者拉扯,不小心碰伤了舞者的关节。活动结束之后,他找服务生拿冰块给舞者冰敷,带着棒球帽的服务生抬起头来,露出细长的眼睛和两颗小虎牙,他说,哥,这么巧啊,顺手从冰箱里取了几格冰装在打包袋里递给尹昉。又说,等会儿我送你回去。

 

尹昉再次趴在吧台上等黄景瑜,他浑身是汗,衣服都黏在身上。黄景瑜从储物间拿了自己的T恤叫他换上,说自己可以穿着工作服回家。尹昉没接衣服,他说,瑜儿,给我调杯喝的呗,你已经是个大人了,可以给我调酒了。黄景瑜头都没抬,说,只有奶茶,没有酒。

他俩离开咖啡店的时候照旧是深夜,北京的夜比前两年更加热闹了,有一些聚会之后的青年男女在街上吼着不成调的歌。黄景瑜说,不走了吧。尹昉没说话。路灯尽职尽责地拉扯着两个人的影子。

 

(15)

 

相遇艺术计划每个月办两次,第二个月活动换去了其他场地,是个书店。参与活动的人更多了,有大提琴手自告奋勇给他们伴奏。尹昉是组织者,每次活动结束之前都会象征性地总结几句,主要是感谢大家能来参加、希望多多发动身边朋友之类的。书店的小哥过来送苏打水,伸手递给尹昉的却是一罐红牛。

尹昉说,你怎么到处乱窜?

黄景瑜嚼着口香糖,说,我现在主业是模特,副业就是看你这活动在哪儿办,就去哪儿当义工。他还说,你看,哥你一点儿都不关心我,你都不知道我现在在干嘛。

 

(16)

 

这次见面之后,黄景瑜和尹昉之间达到了一种微妙的平衡。

他们并不再在网上聊天,而是靠每次即兴舞蹈之后、黄景瑜“下班”的归家途中交流。黄景瑜讲起他这几年的生活没完没了,只不过是一些平淡无奇的大学生活,相较于尹昉的游历显得黯然失色,尹昉却也不打断,只是听着,有时候会笑出一排不怎么整齐的牙齿。

偶尔,黄景瑜会拉着尹昉吃宵夜,都是些烧烤麻辣烫什么的,每次东西一上来尹昉就抢着吃,黄景瑜说哥咱不够再点,你别这样。尹昉嘴里塞满了肉,讲起话来含混不清,他说你做模特的,更要注意身材,你少吃点,我跳舞,消耗大,吃了没事儿。黄景瑜叹了口气拦住他伸向炸青椒的手,哥你早说啊,你要是担心我的话,我以后就不吃了。尹昉笑,牙上还沾着片辣椒末,我可管不住你。

黄景瑜拽住那只已经被烤串弄得油乎乎的手,说,尹昉,你能。

这是他头一回直呼尹昉的大名,没加上儿化音,也没叫哥。

尹昉从他手里挣脱出来,又拿起一串金针菇,说,别闹了,小孩儿。

 

那次送尹昉回去的时候,黄景瑜说,哥,你每次跳舞都是等其他人来和你互动,不然你就是一个人,独舞。尹昉点头,那我得多注意,下次我试试主动和其他舞者产生联系,不然会丧失很多乐趣和灵感的。

 

(17)

 

这种微妙的平衡打破于尹昉接到了电影的邀约。

他和另一位发起人交接了活动事项之后,一声不响地从相遇艺术计划中消失了。就像他每一次舞蹈的时候默然地出现一样。

 

进组之前,他用手机登录QQ。那阵子,他身边的朋友已经转而用微博和微信了。他也开通了微信,更换系统默认头像的时候,他把那个跟了他八年的小黄鸡图案保存到手机上,设置成了微信头像。去拍电影的消息他谁也没给说,卡通鱼头像右下角亮着手机登录,尹昉把对话框打开又关掉,最终退出了登录。

 

(18)

 

电影的邀约自第一部之后就纷至沓来,主角或者配角,劫匪或者热血青年,文艺片或者商业片。除了拍电影,尹昉还编制了他第一部舞蹈大作品,以建筑言家庭。这一年,他的漂泊感终于尘埃落定,橘子洲头的焰火熄灭,家的概念终于被解构,再也无需回去。

黄景瑜曾经给他留言,说自己之前经历了一段有点儿难的岁月,但是已经过去了,现在他登上荧幕,收获了大批粉丝,去哪儿都有小姑娘接送机了。尹昉没回,转头就跑去台北艺术大学教课。去宜兰冲浪那会儿,他抱着帆板冲拍照的朋友喊,这时候要是能来个与鲸共舞就好了!朋友是个上海人,听到这话相机差点吓掉,他吼尹昉侬脑子瓦特了,不要命了呀。

 

(19)

 

尹昉在农历新年之后,乘国际航班去摩洛哥拍一部动作战争片。这些年他又出国旅行、访学过几次,没有空乘再问他要不要红牛。

他看着字号巨大的kindle昏昏欲睡,直到有人越过他的头顶在行李架上放包。来人戴着棒球帽,转过头去和别人说话的时候有虎牙若隐若现。尹昉抬起头对那人说,你好,我是尹昉,在电影里演狙击手的观察员。

 

(20)

 

连带转机,二十多个小时的飞行。黄景瑜和尹昉一直没睡觉,就聊这些年的趣事儿。和之前不一样,这次尹昉说得更多,甚至说到了他带着大包凤梨酥过海关差点被扣下来的糗事儿。之后他俩就着飞机上的WiFi交换微信名片,异口同声地感叹对方这么多年都不换头像的。黄景瑜说,你知道吗哥,其实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比咱俩头回聊天还要早。那年我在央视演播厅外面别着腰包推着小车卖冰棍儿,听说里面有空调就进去蹭了两眼。

尹昉说,那我们十年前就认识啦。

 

飞机跨越苏伊士运河的时候,尹昉举起手机拍照,陆地被黄沙淹没,河水深蓝延伸至远方,尹昉突然跟黄景瑜说,你记不记得我跟你说过的三毛的那句话。又问黄景瑜要不要改成微信头像。黄景瑜答非所谓,他盯着尹昉的侧脸不错眼珠,他说,你怎么还是张娃娃脸啊,还跟当年一样,没什么变化。

尹昉低着头操作手机换头像,小声说,这样就不会显得比你大六岁啦。

 

(21)

 

尹昉的微信头像换成了飞机飞临非洲上空的刹那,黄景瑜经常在微信里给他发粉丝给自己做的表情包。尹昉把黄景瑜的备注名换了又换,包括调酒师、服务生、空服员、他所有摄影作品的第一位观众和相遇艺术计划的铁杆粉丝。最终他选了一只正在喷水的卡通鲸鱼。

 

拍摄《红海行动》期间,黄景瑜和尹昉时常趴在土坡上“占领制高点”。炮弹在远方炸开,黄景瑜指着说,嘿,你看像不像放烟花。尹昉却告诉黄景瑜,他曾经想留住橘子洲头的烟花,后来想完成一个人的独舞,不过好在都过去啦。黄景瑜接着他的话说,是啊,我的好多事情也都过去啦。

尹昉说,我知道。

 

(22)

 

他俩参加《红海行动》路演东奔西跑,足不点地,回到北京的家的时候都累得四脚朝天。

黄景瑜躺在床上拿脚尖踹尹昉屁股,喊他去冰箱里拿两罐红牛来喝,尹昉拖延症发作迟迟不肯动身,抱怨黄景瑜为什么不自己去拿。黄景瑜赖在床上把脑袋埋进枕头里,闷声说毕竟你是幸运的神选之人。说完半天尹昉还是不动,黄景瑜只好自己去拿,拿完了啪地一声打开递给尹昉,说,我去就我去吧,谁让我更幸运呢,

毕竟你选了我。

 

fin

 

——


理时间线理成狗,如有bug烦请见谅。


这是一个关于成长与爱的故事。

十年的时间让他变得成熟,不再只是追寻爱人脚步,而是能独当一面;

十年的时间也让他变得随和,放下一腔孤勇和执念,拥抱爱人和温暖。

他是他的调酒师,他的空服员,他的服务生和观众,

他所有摄影作品的第一位观众,相遇艺术计划的铁杆粉丝,他的男人。

而他,是他的网友,他的哥哥,他的艺术家,他的男孩。


题目源于贾樟柯的电影《山河故人》,其中《go west》让我哭泣。

文中“去西方”就是在致敬此梗。

文中还有一些地方埋了梗,欢迎发掘。


第一次写这个cp,上手很难,多多包涵。

感恩你的阅读,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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